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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名词
观赏鱼在亚洲地区受到的狂热追捧，是在我去年参加过一次国内大型水族展后才渐渐变得清晰的。
展览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布展期间，水族公司和玩家们会从全国各地把自己的宝贝鱼类送进会场。期间，准备鱼缸、换水、布灯布景都是大工程，要确保这些珍贵鱼类在整个过程中安然无恙，任务非常艰巨。
也是在那次展会上，一条通体粉红、背脊散发出鲜艳桔红色的白子红龙鱼获得了会展方举办的龙鱼锦标赛全场冠军。
鱼主人在热烈的欢呼中举起了一张获奖证书，和一辆红色豪车钥匙。这个冠军不仅给他带来了价值十几万的奖品，更意味着这条龙鱼具备了6位数、甚至接近7位数的身价。
鱼当然对此浑然不知。它只是安静地悠游在一方蓝紫色的水中，流线型的鱼鳍鱼尾优美异常，勾勒出上古的神秘和冷静。
谋杀、抢掠、走私
后来我才知道，一只比江南人平常吃的长江米虾个头大一点观赏虾，有可能在展会上被卖出数万元，更何况是一条威风凛凛的成年龙鱼——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热带鱼种。
2009年，10条珍贵的白化龙鱼进入新加坡国际水族鱼竞赛——相当于鱼类界的世界小姐选举，它们被一群配枪警察严防死守，就是为了提防那些企图往水里投毒的不法分子。
是的，哪怕是在新加坡，这个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城市里，警察曾经一周四次接到水族店老板的电话，因为店里的龙鱼不见了；一名小偷在商场中揍了一位老太太，为的是要带走她手中装着一条龙鱼的水桶。
不光是亚洲人，全世界都对这种稀有动物青睐有加。2015年，两名来自纽约长岛的男子在加拿大边境被捕，他们一路驾车从蒙特利尔回到美国，但警察发现这辆车内原本放置备胎的地方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水族箱，4条龙鱼正游曳其中；2010年前后，一名45岁的澳大利亚家庭主妇在墨尔本机场被捕，因为她试图在自己的蓬蓬裙下携带51条鱼类入境，其中就包括一条亚洲龙鱼。
美国记者Emily Vioigt专门为龙鱼写了一本书，The Dragon Behind the Glass，开头就用非常细腻的笔法描写了一件恐怖的水族店谋杀案：
马来西亚霹雳州的太平镇，31岁的水族店老板Chan Kok Kuan从小就是名鱼类爱好者，长大后做过电焊工。2000年左右，Chan辞职开了自己的水族店，那会儿马来西亚的水族圈流行着一个说法：一名日本买家花了15万美金从马来西亚本地买走了一条品种罕见的龙鱼。
不过Chan的店里还没有这么高级的品种，但也不差。50条价值起码在1500美金以上的龙鱼悠闲地在水缸里游动，它们代表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一天下午，有人打电话到Chan的店里，声称要购买龙鱼。父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叮嘱儿子一定要在交易时收取现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
第二天，Chan的尸体在店里被发现，身上被刺了十多刀，最深的一刀在脖子上，深到几乎令尸体身首分离。在他身后，Chan引以为傲的镇店之宝——数十条龙鱼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成神的“第一风水鱼”
关于龙鱼，我身边也发生过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有位长辈退休后百无聊赖，爱上了养鱼，倾其钱囊，收了两尾价值超过10万的红龙鱼。
没想到，百度上显示的“龙鱼好养活”完全是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虚话。实际伺候这两条鱼的过程非常繁琐。先养缸，养水，还要费劲心思设计LED灯照明，好让龙鱼发色；灯挂得太高不行，直射鱼眼睛会影响眼珠灵活度和颜色，挂的得太低又失去了作用……鱼的鳞片边缘只要稍微出现了不平整，主人就急得四处“求医”……熬了一年多，竟然受不了这折腾了，一气之下把两条十万多的龙鱼一齐蒸成了盘中餐。
关键是，这么贵的鱼味道却平淡非常。
其实龙鱼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淡水热带鱼种，一直是热带土著们的食物。19世纪20年代开始，鱼类学家们先后在南美洲的亚马逊河流域、越南西贡、柬埔寨的金边、印尼的苏门答腊以及马来西亚、澳洲等地发现了不同品种的龙鱼。但直到上世纪50年代，龙鱼才真正作为观赏鱼进入了一些美国家庭，在80年代逐渐风行至全世界。
和美国人养30-50美金一条的银龙鱼不同，亚洲人对龙鱼要痴迷得多。一条健康的成年龙鱼，大口朝天，口唇角有两条智慧的触须；圆眼有神；长过一柄短剑的鱼身上长满了特大号鳞片，根据品种的不同，这些鳞片闪耀着或金、或银、或赤红、或深紫色的光彩。作为一种凶猛的食肉鱼，它扑杀猎物时敏捷凶狠，而平时在水中缓缓游动时正宛若一条高贵的蛟龙。
在龙鱼爱好者们的心目中，龙鱼更是因为物种优秀而通了人性。很多龙鱼迷确信，龙鱼和狗、猫等宠物一样，是可以被训练的。经过和主人长时间的相处和磨合，龙鱼能够感知主人的情绪，与主人进行互动；有坊间故事流传，一条龙鱼因为要被主人转送，为表示反抗，这鱼先是绝食、最后跃出水箱自杀抵命。
但最终让龙鱼成神的，还是因为稀有。
由于早期人类对龙鱼的捕捞，亚洲龙鱼数量急剧减少。早在1975年，183个国家签署了《濒危叶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并将龙鱼列入了国际贸易禁运名单，成为了稀有物种。
印尼则将自己国家的野生红龙鱼列为国家级生物，严格查缉一切进出口行为。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养龙鱼”成了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另一方面，半野生的人工龙鱼养殖技术屡获突破，但却需要通过在鱼体内植入野生动物芯片、向公约组织注册之后才能合法销售。这一点我在花鸟市场的水族店老板娘那里得到了证实，她告诉我，名贵的龙鱼身体里都是有“身份证”的。
龙鱼的价格年年水涨船高，尤其在2010年曾经经历过一轮暴涨。此后虽然也有过萧条的时候，但这不妨碍龙鱼始终在宠物市场中的传奇地位——一条品种稀有、品相优良的龙鱼，交易价格有时可以达到数百万人民币；加之其拥有“第一风水鱼”的称号，是标准的奢侈品，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同时带来好运。
鱼长得不够好看？
整形呗
水族店老板娘还告诉我，其实最顶级的龙鱼，或多或少都是“动过手脚”的。这种手脚也分手段的高低，厉害的有通过DNA技术来确定品相、各类配种技巧，利用不同的灯光进行发色，硬核生物知识作为背书的精细喂养都能让一条龙鱼成为顶级珍品。但还有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办法，比如给鱼整形算是一种。
还是在新加坡，尤金·黄是一名当地知名的鱼类整形医生，找他做一例鱼类眼部提拉手术需要90美元，而一例下巴矫正则需要60美元。
所以，尤金的生意不错。《纽约时报》最近的一篇报道里详细描述了这位兽医的一次手术过程：
“尤金·黄(Eugene Ng)用他短粗的手指戳了戳玻璃缸的侧面，像一个捕食者在挑出倒霉的猎物。
‘那条鱼的眼睛看起来有点耷拉下来，’尤金·黄说着，指向了一条全身披着大片亮闪闪的金色鳞片的鱼，此刻它正在同伴中间欢快地游着。
几分钟后，这条鱼被打晕了，做了个眼睛提拉术。作为新加坡首屈一指的亚洲龙鱼整形医生，这种手术在尤金·黄的工作中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有些人认为这对鱼来说有些残忍，”他一边说，一边举起被打了镇静剂的病人，展示它刚刚被矫正的眼睛。“但我实际上是在帮它。因为这条鱼现在更好看了，它的主人会更爱它。”
除了整形，水族店老板娘还给我科普了一些其他对鱼会造成伤害的改造方法——比如为了让龙鱼身上的颜色更鲜艳，一些养鱼人会将鱼的外部鳞片和鱼鳍浸泡在有色溶液中，令鱼表面在短期内呈现出金属光泽；或者将鱼进行暴晒，或弄瞎鱼的双眼，都有可能改变鱼身的颜色，令其品相变得更好。
“但其实现在真的养一条龙鱼也没那么贵，几千块就可以买条不错的了。”老板娘说：“至于那些贵的，就像有钱人喜欢讨选美比赛的冠军当老婆一样，个人有个人的标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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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撰文 JC
正文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