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明:我们山东人很真诚,我们天蝎座很纠结

他喜欢把自己的赤诚归因于“ 我们山东人,孔孟之乡 ”,就像他喜欢把自己的纠结归因于“天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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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问西东》和《琅琊榜2》代表了六年前和六年后的他,却机缘巧合同期上映,人们评价他演技突然爆发,也许只是赤诚的坚持有了回报。他说,不一定事不过三,但一定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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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黄晓明提前来到拍摄现场。当时是早晨八点半,北京正在经历若干年来最冷的冬天。拍摄场地选在雍和宫附近的一处四合院,第一次来的人总会错过那个过于低调的门脸。但黄晓明并没有。

再次看到黄晓明是透过化妆间虚掩的门缝 。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歪在一边补觉,任由发型师摆弄。问他的助理,才知道他前晚在公司开会到夜里一点。

随时随地睡觉是他的本事,“坐车的时候我补了三十多分钟觉,化妆的时候我又补了四十分钟,这样就补了一个多小时了。”睡眠在黄晓明的嘴里就像算术题。他熬夜的最高纪录是拍《神雕侠侣》时五天六夜没睡觉,ABC三个组轮流拍他,换组的时候他就偷空眯一会儿,“ 看过《 羞 羞 的 铁 拳 》里熬鹰吗?估计我也能把鹰熬死。”

这位刚过完40岁生日不久的男人,口气和十二年前那个“杨过”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们记得他的身高梗、英语梗,笑称他演技只剩“ 邪魅狂狷 ”,却少有地方提到他的精力似乎胜于常人,以及永远提前赴约的习惯。

也是,这没什么意思。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明星就是被消费的。十年前他30岁,因一首有英文的奥运歌曲从当红小生成了众人笑柄。那两年他不敢出门,看谁都觉得是在骂他、嘲笑他,无比痛苦又抑郁。

现在他躺在摄影师安排的床上,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冬日的阳光和被暖气烘热的房间催人入睡。他闭上眼,几乎真睡着了,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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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反倒不习惯

我第一次见到黄晓明是2012年在云南红河,电影《无问西东》的拍摄现场。由于要帮朋友做些主演的幕后采访,就和黄晓明的团队打起了交道。李芳芳导演为了表示支持,大手一挥,动用了电影剧组的灯光师和摄影师,为黄晓明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采访现场。对于这么一个影片的 “边角料 ”,算杀鸡用牛刀,现在想起来,黄晓明的人缘是极好的。

我提起这件事,黄晓明眯起眼像在回忆:“ 我记得你这个人,大概,但是忘了什么时候。”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一句客套话,但从为厚周到的黄晓明的嘴里说出,总有几分信了。

《 无问西东 》从拍摄到上映间隔了6年的作品,2018年上映的时候,黄晓明不仅是主演,名字也出现在了联合出品人之列。

这部本应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时献礼的电 影,失去了最佳的上映时机,题材又偏文艺片而非商业片,但出乎很多人预期之外,从电影上映第一天开始,口碑和票房都一路逆袭,上座率长时间第一,最终取得7.5亿的票房,喜欢的人看得泪流满面,觉得里面所说的理想和坚持,以及对知识的尊重,正是当下社会缺失的 。

“没有人找上门要投资,是我主动的 。”黄晓明看了样片就主动提出要投资,投资时没有考虑过票房,因为这部电影的格局和情怀是他喜欢的,永远不过时。但作为投资人,他不忘补充一句:“ 现在来看应该不会赔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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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拍电视剧比起来,拍电影因为节奏慢,身体上要舒服得多,“ 拍 《 无问西东 》 的辛苦不在肉体上,在于精神上。如何把那个时代大学生的成长和爱情,还有心灵上的碰撞演出来,其实是最累的。肉体上的苦,这部戏真的还好。”

对于黄晓明在片中的表现,演技上曾饱受批评的他竟获得了一边倒的好评。

他还主演了同期上映的热剧《琅琊榜2》,在很难超过前作的预期下,黄晓明饰演的萧平章对外有家国情怀,对内是个好丈夫,收获了相当高的评价。“有点意外,因为已经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黄晓明笑道,“ 我已近被骂习惯了,说好反倒不习惯 。”

网站“ 知 乎 ”上有人祭出经典提问:对于黄晓明出演《琅琊榜2》怎么看?底下有人答“ 固有印象简直太可怕了,当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等他那邪魅一笑的时候,已经不可能客观感受他的演技了,但这次的黄晓明对了”。

《琅琊榜2》找到他时,他最初是拒绝的。这是部成功电视剧的续集,容易吃力不讨好,以他的条件完全没必要,“ 到今天为止,还有很多人说我没有必要拍,但我还是去了。第一,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团队。第二,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我想要带给大家一个有家国情怀、爱家爱国的人。这也是我内心渴望的。”

在这个视情怀为矫情、关注小情绪胜过家国的时代,黄晓明直视着你,和你说出因为这两个字,他投资 、出演,让你感受到他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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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Say No”

在黄晓明成名后主演的电影中,《大唐玄奘 》极易被忽视,但回过头看,这部电影可能更具某种代表意义。

为了演好这个唐代高僧,黄晓明走进西域的戈壁沙漠,“这部戏肉体还蛮苦的,可不止是精神上的 ”,而且他要做出一个很大的牺牲——结婚时要光着头。“实际上结婚当天我戴了假发,你明白吗。我特别不希望我这辈子的这个时刻是光着头的,多难受啊。”

最终推掉了其他商业片的邀约,接下了这个角色,黄晓明试着用轻松的口吻解释这个决定:“你知道吗?我从小有个缘分,我演过唐僧,在一张照片上,我去西安大雁塔的时候扮过唐僧。所以我老觉得冥冥当中跟玄奘大师是有缘分的。”

事实上,黄晓明的妈妈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这位喜欢做完饭分给全院人分享的女人是黄晓明心里位置最重的人。妈妈觉得这个角色儿子一生可能只碰到一次。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那一次黄晓明听到了内心中坚定的声音,“ 我希望可以拥有玄奘大师一样的精神,遵从内心的想法和渴望。我的内心告诉我,你去做吧,你应该去做,你去做 。”

那一年,黄晓明39岁。

四十“不惑”,其实不是真没有问题了,而是知道有些问题解决不了,才学会了选择。

2013年有七部黄晓明主演的作品,而2017年,只有两部。当黄晓明不再像过去那么拼命和在意的时候,却站在了表演生涯的巅峰。

虽然黄晓明的偶像是刘德华,自己也一直以努力勤奋、传播正能量示人,但和所有人一样,在人生中忙到没有时间思考的那段时间,会困惑,觉得疲于奔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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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岁生日前后,黄晓明在心中和自己进行了一场对话,问自己为什么40岁之前有那么多波折,“可能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或者之前的经历,导致你有一些挫折、磨难,起起落落。在想明白之后,会发现这都是正常的,是成长必然要经历的道路。 回头看我很高兴,因为我的梦想和追求没有变。”

他决定不纠结过去,不奢望未来。纠结过去,是因为有虚荣心,明知道有些角色不适合自己,还想尝试;奢望未来会让你忽视当下的风景,构想太高太远,自己够不到就会很累。

对他来说,年龄带来的另外一大好处,是让他学会了“Say No”。他回想接片最多的那几年,虽然前期就看出很多问题,但总是心存侥幸,终究还是太相信别人。“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拿出来再说,这样对人不好。但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也看到了,也知道,我以为在过程中会变,但其实是没有变。”

虽然违拗本性,但他尽量更直接地表达拒绝。他发现婉转有时候伤害更大,让别人心存希望,自己又不愿意,害人害己。

“有一些不该做的就不要做,该拒绝的就拒绝,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有用的事物身上, 多把时间留给自己想要给的,比如说家人,比如说喜欢的导演和剧本。我现在秉承一个原则,但凡有一些纠结的东西就不要去做,有纠结,就证明它不完全是我想要的。如果这个东西是我特别喜欢的,我就努力去争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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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不会后悔就行

只要有机会回青岛,黄晓明都会去看望他说的“陆奶奶”。

陆奶奶是一名空巢老人,黄晓明在做慈善项目时认识了她。身为独子的他一下想到,如果他不在父母身边,父母有个病遭个灾怎么办?

“56.1% 。”黄晓明精确地说出了中国老人中空巢化的比例。他慢慢了解到中国社会的老龄化有多么迅速,而且相比对下一代的关心,人们更容易忽视自己的父母。关爱空巢老人现在成了黄晓明公益事业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喜欢照顾别人,并从中获得成就和满足感,身为独生子女一代,却天生有当大哥的心。家里的亲戚碰巧也遂他愿,姑姑、叔叔、姨、舅舅生的都是男孩,所以黄晓明有七个表弟和堂弟。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当起榜样,带着弟弟们玩,还要适时教育他们,一点也不觉得累。

现在有三个弟弟跟他干活,一个是制作人,一个在他公司里做行政,还有一个帮他打理在青岛的一些事务。另外几个弟弟他也惦着,但觉得还是先放他们出去历练,经些风雨,以后有了经验想回来,他随时欢迎。“我对他们是严厉和宠溺交加,错了就罚,有时罚得更狠,先做最普通的工作,能积攒了技能,再做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

他把在家庭中的体会带到了《琅琊榜2》的角色萧平章身上,对角色进行了二度创作。其中萧平章对待弟弟的方式,正来自于黄晓明的生活实践。

黄晓明的演技爆发并非偶然,人生的积累让他开始有自信扔掉大学老师对他的偶像型定位,可以试着忘记曾帮助也束缚 过他的技巧,为自己的表演做减法。

但剥开岁月的外壳,黄晓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人生底色,他喜欢把自己的赤诚归因于“ 我们山东人,孔孟之乡 ”,就像他喜欢把自己的纠结归因于“天蝎座”。

“ 天蝎座的纠结是别人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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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赤诚依旧,少了纠结,前几年接受采访,他说投资电影,可以接受投一亿赔三千万,这次再问,他说现在他明白预估都是假的,观众的口味根本无法预测,想做,能做,做了不后悔就行了,所以他 也说,投资《 无问西东 》的时候,自己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

“现在我的助手有时候纠结时,我反倒劝他们,面对现实吧,已经发生的就让它过去。不信你问问他们?”他扭过头看旁边为他工作的年轻人,却发现他们正对着手机偷笑。

“你们笑什么呢?”他要过手机。原来有个人拍了一张老板接受采访的照片,因为透视的缘故,我像个巨人,是黄晓明体积的三倍。

“老板不满意,重拍。”我打圆场。

黄晓明倒是没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笑。

摄影 李奇 / 造型 路遥

采访、撰文Sean / 责任编辑 Fufu

妆发 马海超 / 时装助理 Nao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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