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佬火了,毫无疑问。
在互联网内容消费受到算法高度操控的时代,一个用户能在一天内刷到多少次“别墅里面唱K,水池里面银龙鱼”无法清晰呈现事情的全貌,但平台累计的数据却不会说谎:
揽佬的《八方来财·因果》MV在国内视频网站Bilibili的播放量已经超过1400万次;而创造了“别墅里面唱K”的《大展宏图》,MV在全球视频平台YouTube上的播放量高达上千万,视频下方更是汇集了来自全球网友的6000多条评论。
揽佬反复唱着“大展宏图”“来财,来”,如今“大展宏图”显化在他的生活中,他也确实“来了财”,场场爆满的演出和商业合作让过去只点20块钱外卖的他,吃上了90块钱的外卖,出行坐起了过去不敢想象的商务舱。他知道自己火了,但过去的生活经验似乎又在反复提醒着他,所有这一切,最好别太在乎。
我们在深圳见到了这位出生于1998年的惠州Rapper。
“眼镜拿过来。”
接过造型助理递来的深茶色方形无框墨镜戴上,揽佬就进入了拍摄的工作状态。第一处外景选在了深圳北郊的一个传统村落,揽佬穿着自己标志性的黑色Polo衫和纯白短裤,坐在村中心祠堂旁公共区域的水磨石长椅上,身边是在此处乘凉的本村阿叔阿嬷,近前是村民杂乱停放在此处的电动车。他岔开腿、弓腰、支起手臂摆出一副Rapper的“架势”,和周遭的一切没有丝毫违和感。
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这个村子里的“后生仔”。
随着《八方来财》的爆火,揽佬不好意思再像自己歌词里唱的那样“脖子上挂玉牌”,因此只带着一串手串“象征性”地体现 Rapper的身份。
在刚开始接触说唱时,他也尝试过Rapper们喜爱的街头潮牌,自觉“穿起来很丑,像路边打架的小孩子”;如果不戴墨镜,1998年出生的他看上去也和一个普通男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揽佬在日常里被路人认出时,如果没有戴墨镜,他就会委婉地拒绝对方的合影要求。
Polo衫、花衬衫、短裤、墨镜、手串……穿得像个成熟的“商务人士”,既应和了揽佬音乐中的内容,也代表了那个他花了些时间所摸索出来的内在自我。
揽佬出生于广东惠州,这是他口中的“小二线”城市,存在感不强。经济水平、产业发展在广东省内不上不下,各种族群杂居,不属于广府、客家、潮汕三大民系中的任何一支,文化上也谈不上有特色。这样的背景带来的是独特的语言环境,这里有客家话,有粤语,有潮汕话,甚至还有明清时期福建漳州移民带来的闽南话。
多种方言交杂,于是普通话反而成为了本地人最方便的交流语言。他在音乐作品中体现出的广式口音,便是他一直以来讲话的口音。
揽佬开始做音乐时不使用这种日常口音。在此之前,他参加过校园歌唱比赛,认真“唱”过歌,也试过不同的风格,只可惜都反响平平,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适合玩说唱;偶然的一次下班后,他尝试用自己平时讲话的方式做了几段词,结果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拿给身边朋友听过后,朋友评价“怎么比你之前唱的还好?”于是揽佬便延续着这样的风格继续做出了几首类似的。
做着做着,奠定他如今标志性风格的首张专辑《顺风顺水顺财神》就做出来了 。
讲粤语的广东人会觉得揽佬的口音“土”,像“装广东人”的“捞仔”(“捞佬”是粤语中对北方人和外省人的称谓,“捞仔”指外省年轻男子,通常带有地域歧视与贬义),但他的广东味普通话带来了更多的潜在受众。
在过去,香港流行文化的影响力,叠加广州作为整个广东省会的政治影响力,在外地人眼中,广东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粤语文化。揽佬打破了这一点,他将广东三大民系的文化元素都融入了自己的作品,并在其中找到了某种平衡。
他用经典粤剧《帝女花》、潮汕童谣《天顶一粒星》作为作品的声音采样,邀请到香港赛马史上胜出过最多赛事的骑师潘顿参演MV。他用别墅、银龙鱼、圣杯、凉茶、牛杂煲、片仔癀、炖盅、空心菜所描绘出的,是最日常的广东。就算在说唱的江湖里,这种文化元素的“内部整合”被少数潮汕和客家出身的Rapper质疑是否存在“文化挪用”的问题,但这依然不影响在更大的范围内,揽佬作为一个广东文化集大成者被人认识。
当拍摄转场来到一旁的祠堂,揽佬向摄影师提议关掉音乐以免打扰到旁边的居民。同时要求,在祠堂门口的画面除了门板上贴着的关公像,不能出现任何体现具体村落家传的信息。理由也简单,他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不能什么都拍。
就算外人看不出来,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也无所谓,但揽佬不能无所谓。他在作品唱的是这些“讲究”,在生活里,他也依这些“讲究”行事。
揽佬的首张专辑《顺风顺水顺财神》,核心概念是“顺”。因此专辑中的大多数作品是以非常轻松的姿态去呈现正面的能量,专辑的名字也来得直白,“多讲这个‘顺’字,你就会‘顺’;喝水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发财,你就会发”。
到了第二张专辑《八方来财》,概念更加复杂,揽佬解释,“从四面八方地来财,这个财来源于哪?来源于其他的人,所以说《八方来财》是一张人情世故专辑”。
无论是《顺风顺水顺财神》中讨口彩,还是《八方来财》抽象出的人情世故,这一切的“讲究”,是中国人几乎每天都要打交道的现实。人情的尽头是财,揽佬的绝大多数歌曲都绕不开“发财”的主题,他借广东文化中的重商主义所凝练出的生意场得意、财富来源成谜、热衷说教的中年阿叔形象,便是“憋佬仔”(客家话“北佬仔”的意思,与“捞佬”类似)所崇拜和羡慕的对象。
因此,如果用最简单的方式理解揽佬在作品中创造的“宇宙”,那便是一个人想从社会非主流人群的“憋佬仔”变成拥有主流话语权的有钱阿叔。在这个过程中,社会经验不足的“憋佬仔”和热衷说教的“阿叔”并非完全二元对立,而是中立混杂地呈现在歌词里,他需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大的城市又不是校园,要用合同才吃得饱”(《虎头奔》),需要对目前无力改变的现实暂时低头接受——“国外有教父国内有领导”(《领导,教父》),需要以各种或合法或非法或灰色的方式“来财”——“宗旨利滚利,对应好运八方来”(《来财》)、“全球我讨债,抓这些老赖”(《全球讨债》),需要懂人情往来——“给老板沏的生普缓缓倒进杯子”(《商务杆法》),需要贵人相助——“大师亲手提笔字,搬来放在办公室”(《大展宏图》),需要有一些小迷信保佑事事顺利——“圣杯,落地,我希望它是上上签”(《求签》),也需要一些基本的做人行为准则来让自己心安——“老天教唆别管江湖龙虎斗,老天叮嘱我这辈子善不丢”(《因果》),甚至,他还需要离开广东务工——“我现在在外地做尼,我需要money come in”(《天顶揽粒星》)。
剥离掉这过程两头的广东身份符号即“憋佬仔”和“阿叔”,“揽佬宇宙”的主线剧情,便是许多中国普通人一生“升级打怪”求发财的奋斗历程,这并不是地方化的岭南故事,而是整个社会的时代情绪;这个既怂又爹的形象,也会让人很容易地联想到现实生活职场中见到的油嘴滑舌、见风使舵的小人。
在此基础上,除了“预备发财”路上的领悟和经验,“憋佬仔”也有不爽和不甘,有看不惯的东西要去“阴阳”、嘲讽,比如商务饭局上各方的虚伪——“今晚刷我的储蓄卡王局笑到拍拍掌,揽佬带墨镜老总都说小子像座高压塔”(《湾区电站》),市政工程中的官商勾结——“项目不用招标,看过文件都说好”(《绿化带》),对职场关系户的不屑——“官二代做事要天道酬勤,脸皮厚到底”(《官二代》)……
揽佬敏锐地捕捉到了社会生活中的灰色地带,并用流里流气的幽默和油滑将其一一呈现,这种“不入流”润滑了非黑即白的界限,既没有真正踩中当下创作表达的红线,又给听众带来了一种“懂的都懂”的会心一笑。
2017年夏天,一档《中国有嘻哈》闯入了主流文化的视野。当时19岁的揽佬看了节目,决定尝试制作自己的嘻哈音乐;而这档节目的更多观众——过去从不关心嘻哈文化的路人们——则在互联网上讨论着,以美国黑人为文化根基的嘻哈音乐,是否在中国有生根发芽的土壤。
几年之后,揽佬巧妙地用他的市井智慧和创作才华避开了这些争议,选择将属于中国的“地下文化”搬上了台,正如他第一张专辑中首个广泛好评的作品《活络油》中所唱到的:
“揽佬像那个东边的太阳,红彤彤,给中文说唱来一滴,活络油。”
揽佬身上的“活络油”气质,不仅体现在他的音乐内容上,也同样体现在形式上。他所选择的风格是“孟菲斯说唱”(Memphis Rap),这种起源于上世纪80年代美国南部田纳西州孟菲斯的说唱,通过低保真(lo-fi)的声音采样、重复的单段旋律制造出一种迷幻、低沉、阴暗而粗粝的氛围,歌词充满底层元素,被视为美国黑人社区的象征。
在找到孟菲斯说唱并将其确定为主要创作风格前,揽佬也曾经尝试过其他风格流派,但他觉得只有听到孟菲斯的鼓点,才会让自己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我不太喜欢那种给你很硬的——比如一拳打到你脸上——很硬的那种感觉,孟菲斯音乐、南部音乐都是离不开chill(轻松)的嘛;而且这个交流感最强,你听我的歌会感觉有个人在你耳朵边哔哔叭叭,我觉得达到这种效果就对了”。
这种音乐风格不会“给人一拳”的氛围,也契合了揽佬歌词中那些欲言又止却四两拨千斤的表达。
事实上,在揽佬彻底将“孟菲斯说唱”这一音乐名词带到大众面前之前,已经有许多中文说唱歌手成功对其进行了本土化的移植改造,比如王齐铭的《有的人》,王恩喆Echo的《黄沙》,华云龙的《山东王Freestyle》等,其中Echo和华云龙也做出了本土方言加孟菲斯节奏型的组合尝试。甚至在揽佬爆火之前,乐评人邹小樱就认为,孟菲斯将会成为中文说唱最有机会出圈的风格。
SoulSenseTWH电台创始人Tuzi是中国嘻哈音乐业内比较早地关注到揽佬的从业者之一,他提到,在业内人的认知中,孟菲斯是一种相当经典的形式,它是一种音乐节奏型表达,并不完全算是某种流派;但是对于中国的嘻哈音乐创作者来说,节奏型的“制式化”会形成一种类似“词牌名”的效果。在此类型风格的基础上,能够对听众起到决定性影响的,还是音乐创作者本身的创意独特性和表达状态的稀缺性。
在《大展宏图》中,揽佬采样了经典粤剧《帝女花》中的开篇唱段,并对之进行了“孟菲斯”式的改编,Tuzi认为揽佬的这一操作是十分精妙的。即使抛开经典广东文化的传承不谈,孟菲斯节奏型的“织体”(织体是音乐作品的结构形式之一,指声部在时间与空间中的组织形式),决定了这一音乐形式的特色性与悦听度,这种独具特色的采样同样决定了一首作品在Intro (导入)阶段和Hook(旋律重复)阶段能否被听众进行反复的聆听,“(《帝女花》采样)在本就听起来偏阴暗的Beats(节奏)当中产生了熟悉感且缩小了距离感,进一步引导听众去尝试理解歌词与本意”。
揽佬形容自己音乐的创作流程相当简洁,“伴奏,写词,混音,没了”。但是,在这简单的几个步骤中,他也有着相当细致的个性化处理。音乐博主PM玩乐志就曾拆解过《大展宏图》的制作,揽佬采样的是1959 年电影版本的《帝女花》,裁切片段后将音调降低了5个半音、速度加快到87BPM;在 Beats的处理上,《大展宏图》有两个鼓组 Pattern(固定模式),在不同的Beats之间,揽佬又设计了一些暂停点和空白,以缓解听众在能量密度上的审美疲劳。
PM玩乐志认为,《大展宏图》的Beats 设计虽然简单,但是做到了一种“大巧不工”。他并没有把精力放在不起决定性因素的细节上,而是在后期的混音上通过将唱词与Beats错位的抢拍或Lay Back(延后)处理,进一步强调了人声的存在感。如果人声与节拍严丝合缝,就会缺少一种轻松、自然还有幽默的俏皮,无法突出整首音乐的氛围性格。
正是这种氛围性格,将《大展宏图》带着揽佬,一起投向了这个时代流量彩票的预选筐。在《大展宏图》MV的YouTube评论区,一条最高点赞是“Understanding 0% Vibing 100%”(完全不懂但氛围拉满)。
以后见之明论,每一首能够在全球范围内病毒式传播的热歌(Hit Song),总会被分析出一些相似的结构和成因。曾经任职于多家音乐大厂的博主Zim(网名“Zim聊音乐”)就认为,《大展宏图》的爆火和揽佬的崛起,揭示了当代音乐传播的底层逻辑, 在算法主导的时代,文化认同、情绪共鸣和低门槛互动,即为破圈的三大要素。
揽佬以切身经历写出的广东市井生活和中国的人情世故,带来了最基本文化认同与情绪共鸣;在中文世界之外,熟悉的孟菲斯风格配上不熟悉的中国元素,他又给足了不同文化背景下听众可接受的新鲜感,用那种迷幻的氛围加强了跨文化的情绪共鸣。
长达10个月、全球性的、以短视频为核心的传播发酵,融合各种传播学要素——算法推荐、名人效应、迷因理论、亚文化抵抗与收编、标签化、能指与所指断裂——所构成的混沌系统,以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方式,宣告了揽佬的“中奖”。
如今,这张流量彩票的兑换券已经被揣进了揽佬的短裤口袋。毕竟,在Spotify这个最具代表性的平台上,这泼天的流量就为他沉淀下了470万的听众。
2023年,揽佬的第一张专辑《顺风顺水顺财神》发行,开始在中国的嘻哈音乐界小范围内收获了一批听众;当第二张专辑《八方来财》带着《大展宏图》《来财》和《因果》等曲目火“出圈”后,原本并不关心中文说唱的人群也听起了揽佬,不了解他的人带着对“流量神曲”本能的厌恶,批评他“抽象、低俗”。
揽佬“发迹”于抖音,爆火得益于短视频流量,认为揽佬“低俗”的人将这视为他音乐的某种“原罪”,可这是他作为没资源没背景的新人无奈的选择。揽佬自己非常清楚,没有抖音就没有今天的他。
在传统的以唱片为中心的流行音乐工业体系下,一首歌曲能否被制作、发行,由唱片公司说了算。团队每个月会在高达四位数的音乐小样(demo)中进行多轮筛选,确定了demo之后,歌曲由谁来演唱、演唱会又要如何推广、宣传,已然不是歌手能够掌控的事情。而在以算法驱动的短视频社交媒体出现后,如揽佬一样的“草根”歌手可以用通关平台“算法游戏”的方式直接触达听众,即便这种算法游戏里充满了命运的巧合。
根据乐评人、音乐自媒体耳帝的观察,在2018-2019年,抖音歌曲是以“洪水猛兽”的属性冲击主流乐坛的,无论是精英审美还是主流乐迷审美,对其态度都是带着鄙夷的批判,这种声音在2021年末达到了顶峰。顶峰过后,这种声音开始下降,因为“洪水猛兽”成为了主流。尤其在2022年后,当00后全面成为新一代社交媒体的主流用户群体,抖音已经是音乐传播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其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性质已经远大于某种文化标签的性质。
新人歌手通过短视频社交媒体聚拢最初一批听众而后出圈、被唱片公司签约或与知名音乐人合作,同样的情况,在全球的乐坛都具有相似性 。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作为歌曲的创作者,往往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自己的哪首歌会“出圈”。
无论是最早的《活络油》,还是这个夏天的《大展宏图》,揽佬都觉得它们火得让自己难以理解。打开抖音,五条视频里四条都是以各种形式呈现的自己的歌,他讨厌这种重复,因而也不意外很多人骂他,“这东西都能火,真怪。因为《活络油》就是我写的一首挺‘水’的歌,没有很用脑子去写的(东西)。我觉得《八方来财》应该火,还有《因果》,我觉得《因果》最该火”。
揽佬一边说着不在意,另一边却也无奈自己真正的表达被流量掩盖。这种无奈在他的讲述中是转瞬即逝的,在采访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习惯用一种轻巧、随性和与自己无关的方式从问题中挣脱,同时也拒绝自我评价和定性,像一条让人抓不住的泥鳅。
与此同时,他又是非常真诚的。揽佬并不是一个刻板印象中自我意识过剩的 Rapper,他是一个被社会毒打过的、非常务实的“上班族”。他从小到大习惯被人骂,过去是被父母、被老师、被领导,现在是被不认识的网友;过去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学校、专业、工作——他是复读一年才勉强进入表演系的艺考生,他跟过剧组、在直播间卖过老干妈、最后被家人托关系“塞”进一家电力公司,现在他也没法决定自己的作品被如何传播、如何理解。
“我不能以创作者的身份,主观地去说我的东西好在哪里、坏在哪里,”这道理就好像在公司上班,决定自己个人评价的是公司里的领导和其他人。如今他依然在“上班”,烦恼在巡演的工作让他没时间睡觉,无奈在没完没了的拍摄中,采访仿佛让他回到了累死人的剧组。他只能继续做,也努力再做好点。
他把那些愿意通过短视频切片进而了解自己的音乐,甚至来看他演出的人称为“有缘人”,缘分有就是有,没有,也强求不得。
这也好像是揽佬中的这张时代流量彩票。由个人的经历、创作为起始,穿过互联网传播的混沌系统,其中每一丝细微琐碎的不可知物相互交杂,最后编织而成的大网,落在一个人头上,就叫“命”。
揽佬歌里唱的是命,是老天、是好运、是因果,他比任何人都懂这个道理,人不能真的去找老天要什么,“其实我基本上也无欲无求,就是说这首歌火一火,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不记得你”。
火了之后,揽佬已经做好了大家忘了他的准备,“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你可以理解,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人总得干点事儿”。
这个夏天过去,揽佬已经如《八方来财》中唱的那样站上了颁奖台;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颁奖台的下半句——切莫张灯结彩。






















